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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4章 224為富不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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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話迅速引起了大家的共鳴。

誰都知道阮文不缺錢,剛才邱愛梅不也說了?大幾千萬的單子都有。

如今不過是補上他們一個月的工資,就幾萬塊錢的事。不行嗎?

阮文可還是二棉廠走出去的大學生呢,當初考上大學,棉廠還資助了她好一筆錢。

如今怎麽好意思跟他們計較這萬兒八千的錢?

邱愛梅忽然間有種不太好的感覺,她下意識地看向阮文,只見阮文笑吟吟的開口

“差呀,要不你借我?”

那工人看她這模樣,反倒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了。

陳主任也在這裏,但是她一直沒開口,只是安靜的看著這些工人們。

這些樸素的工人似乎被染了顏色,不再是她曾經認識的那群人了。

有那麽一瞬間,陳主任看向阮文的眼神透著歉意。

是她連累了阮文,如果不是為了她,阮文壓根不用蹚這渾水。

或許不該來這一趟,不然二棉廠在她心目中還是那樣,而不是像現在……

貪心不足蛇吞象。

阮文的尖銳並沒有讓工人們安靜太久,甚至他們又議論起來。

說阮文如今再不是那個小阮會計,現在都為富不仁了。

這議論聲甚至逐漸大了起來,讓邱愛梅覺得再這麽下去,阮文怕不是要撂挑子不幹了。

“安靜!”

她吼了一聲,但並沒有什麽用。

阮文倒是平靜,她看向了陳主任,“如果我說,我現在不打算再接手,希望您別生氣。”

陳主任搖了搖頭,她怎麽可能怪阮文?

這又不是阮文的錯。

在省城,衛生巾廠的那些工人跟著一起創業至今,對阮文只有感激。

阮文會給工人們安排活動,雖然廠子裏沒有建設配套的電影院,但每個月的工資補貼裏面都有電影票錢這一項,每個月都會組織工人大聚餐,有對工人的培訓課。

對於去上夜大的工人,她也是支持的。

就連財務科的那三個會計,有一個就是車間裏調過去的。

只要有本領,你總能在安心找到適合你的崗位。

阮文是大方的,不止對陶永安這個合作夥伴,對工人她也是慷慨的。

甚至她把賺來的大部分錢,都用來幫助那些素不相識的人。

而如今,他們說阮文為富不仁,放在幾年前就是被批.鬥的命。

陳主任覺得荒唐可笑,她雖然一把年紀,卻依舊有當年一往無前的勇氣。

起身抓著阮文的手離開,也不過幾秒鐘的功夫,等著其他人反應過來,兩人已經離開了。

邱愛梅懊惱的拍了下大腿,“你們怎麽能這樣!”

一群扶不上墻的爛泥,早前姓張的貪汙中飽私囊有誰敢說一句不是?

姓張的走了,就把氣撒在他老婆孩子身上。

如今阮文誠心誠意的想辦法來救工廠,結果呢?

說人為富不仁小氣得很,把阮文給氣走了。

她要是阮文,她也走!

……

陶永安反應慢半拍,等追上去,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已經走到棉廠大門口了。

“那咱們不弄這個了嗎?”

其實在陶永安看來,完全沒必要。

他們做紙尿褲做衛生巾市場那麽好,幹嘛非要勞心費力的來搞什麽棉廠,這還好人沒好報,被這群人罵為富不仁。

腦子裏進水才要幫他們呢。

陳主任面色不虞,“部隊那邊的話,我來解釋吧。”

她好歹是烈士遺孀,雖然說話分量不見得有那麽大,但這件事由她而起,那就讓她來結束吧。

“不用。”阮文倒是沒那麽生氣,大概能讓她生氣的都是自己在乎的人,棉廠終究只是人生過客而已,其實並沒有在阮文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。

“來都來了,反正我也打算換生產線,既然這樣的話那不如新建一個工廠好了。”

陶永安:“……”就在幾秒鐘前,他還十分的雀躍,終於不用再在這裏折騰了。

如今阮文倒是……還挺有雄心壯志。

“你是打算弄牛仔布嗎?”

“對啊。”阮文也得為未來考慮,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內,國內衛生巾市場不一定十分的大,但是服裝市場空間廣闊,未嘗不可以在這裏分一杯羹。

“陶永安你還記得恢覆建交那會兒,校園裏整天都是美國夢嗎?”

陶永安當然記得。

“那只是大學生們在議論,可國內的大學生才多少?這風潮會從大學蔓延到整個社會,西部牛仔就是美國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。”

阮文十分的認真,“再加上香港娛樂圈的影響,我有把握未來幾年牛仔會流行,就算不流行我們也可以創造流行趨勢。”

營銷這個詞,在中華文明中由來已久。

所謂“大楚興陳勝王”,再有“石人一只眼,跳動黃河天下反”,莫不是人為因素來改變歷史進程。

從古至今,團隊宣傳都十分重要。

大到王朝興替,小到個人命運的改變,這都可以營銷。

便是香港那些明星,也有不少是營銷包裝出來的。

人都可以營銷,商品當然可以!

阮文這點把握還是有的,之前她不就踩著衛生棉條上位,把安心成功推向了美國市場嗎?

“那也行,往後我就不用買衣服了對吧?”

陶永安是一個很樂觀的人,說話間就給自己找到了樂趣所在。

陳主任聽到這話看向了阮文,“新建工廠的話,怕是需要耗費不少的人力物力。”

“我知道,我給市裏打個電話,看看有沒有其他工廠幹不下去了,咱們可以再換家嘛。”

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。

阮文又不是非得要二棉廠,既然說她為富不仁,那她還真就為富不仁了。

至於名聲,她在乎過那勞什子的玩意兒嗎?

陳主任也沒再多說什麽。

這兩年阮文發展的挺順利,雖然有一些小波折但那也算不了什麽。

如今遇到這種事情,不願意浪費時間倒也沒什麽問題。

人啊,既然有千萬個選擇,為什麽非要在一株歪脖子樹上吊死呢?

沒這個必要。

人心都是肉長的,也會疼,不是嗎?

於陳主任而言,阮文和二棉廠是手心手背,她這個老母親對此也有親疏之分。

……

部隊裏來的人阮文倒是認識。

阮文瞧著伍政委那熟悉的面孔,忍不住打趣了句,“您現在管後勤?”

伍功倒是神色平靜,“作為一個政委,我什麽都要管。”

行吧,就是勞碌命唄。

簡單跟伍功解釋了下,他倒是也沒太詫異,“那需要我做什麽?”

“介紹一些退伍老兵,周邊市縣的最好,離家近嘛,來給幹幹活?”

退伍老兵們能做什麽?

伍功當然明白阮文的意思,“就這?”

“我先看看有沒有待破產的工廠能接手,要是沒有的話那我就要新建工廠,可能需要您調派工兵營的人來幫我建廠。”

提到工兵營,阮文欲言又止。

伍功是偵察兵團的政委,自然不會錯過她的這點小情緒,“你想說什麽?”

“我在想,雖說工兵營的工作以修橋、掃雷挖壕溝為主,不過新時代的工兵營也得豐富自己的技能嘛。搞個施工隊也不錯。”

阮文總結陳詞,稍加培訓,這些工兵的效率比一般的泥瓦匠高。

這也挺好。

伍功沈默了好一會兒,“我會向上級匯報這件事的。”

他拿不了主意。

小打小鬧還行,這要是把攤子弄大了,不好交代。

畢竟還有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政策在呢。

阮文也想到了這事,“怪我考慮不周全,回頭再想個主意吧,要不伍政委你借我用用,讓我狐假虎威幾天?”

有部隊上的人在,起碼本地的一些地頭蛇,不敢找她麻煩吧?

伍功沒拒絕,本來這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,原則內完成任務是應該的,哪能這麽矯情呢?

省國資委沒想到,阮文竟然退出了競標。

……

國資委的李副主任親自過來主持競標,主持了個寂寞。

等他把這邊會議結束,跟隨過來的秘書已經把消息打聽好了,“聽說是跟棉廠的工人鬧了不愉快,所以打算另起爐竈,這兩天都在找工廠,還有……”

李副主任聽到伍功的名字臉色不太好,“那找到了嗎?”

“沒找到太合適的,說是打算新建一個廠子呢。”

李副主任這眉頭擰成了一股繩,“有說在哪裏建廠嗎?”

“好像是打算挨著阮文和外國人合資的那個工廠,說是回頭修了路倒也方便。”

秘書這話惹得李副主任嗤笑一聲,“她還缺這點修路的錢?”

誰說不是呢?

省裏那麽多的工廠,國營、民營還有合資工廠,哪個廠子的效益能比得上阮文的安心集團呢?

從衛生巾到紙尿褲,從電冰箱、電風扇到現在有在搗鼓什麽,她可是省裏頭的繳稅大戶。

不過是修一段路而已,那點錢對阮文而言簡直毛毛雨。

她早前不還為了跑步方便,在省大修了個操場嗎?

倒是在這方面開始省錢了。

“那行,咱們去看看。”來都來了,總得打個照面才是。

秘書遲疑了下,“阮文去了鄉下,不在縣裏。”

“鄉下?”

“她老家那邊,種了不少的黃麻,聽說還在搞合作社,今年效益挺不錯的。”

合作社是一個尖銳的字眼,讓李副主任像是被馬蜂蜇了一下似的。

就在秘書以為他會發飆的時候,李副主任笑了笑,“那我們也去看看,看看阮文都鼓搗出什麽新鮮花樣。”

合作社?

已經被摒棄了的落後所在,現在又煥發出新春了嗎?

……

王家溝這邊倒也算消息靈通,有耳目聰明的已經知道阮文打算重新建廠的事情。

“聽說原本是打算跟二棉廠合作的,結果那邊工人獅子大開口,阮文索性不幹了。那些人忘恩負義,咱們可不能幹這種事情。阮文也說了,這邊工廠年後開工,到明年咱們地裏這些玩意兒就能直接送到她這個廠子裏,倒是省了再運到省城這麽麻煩。”

村長在村子裏召開大會,和村裏人通氣。

阮文的脾氣說好是挺好,但也有小脾氣。

既然有求於人嘛,自然態度要放低一些。

村長覺得這倒是沒什麽,就怕合作社裏有哪個腦子不好使的,回頭說了胡話,坑了大家夥……

“我醜話說在前頭,阮文也沒說要咱們報答什麽的,不過做人不能不講良心,誰要是回頭胡說八道,那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
村裏人紛紛開口,“不會,哪能啊。”

“誰不想過好日子,沒這麽不長眼的。”

“村長,阮文這次不來看老支書嗎?”

過往,只要阮文來安平縣,都會過來探訪老支書,大包小包的拎著東西,不知道的還以為回娘家呢。

王家溝的人也好奇,老支書也沒阮文這門親戚啊,真要說照顧的話當年也沒見老支書照顧多少。

阮文怎麽就這麽大方呢?

“說是下午過來,可能耽誤了。”

他正說著,有小孩子跑過來,“大伯大伯,有小轎車過來了。”

說曹操曹操就到,村長揮了揮手,示意大家該幹什麽幹什麽去。

咋說呢。

自從村裏人把麥收後那一茬莊稼種了黃麻後,省事了不少,不用想著播玉米也不用曬黃豆采棉花。

這邊黃麻要收割,跟人一打電話,把黃麻割了送到車站去就行了。

然後就是種麥子。

村裏人還真就閑了下來。

有的會盤算的,趁著這段時間沒啥事就去出了河工,還有的則是去找零散的活幹掙個塊兒八毛的,沒那麽忙掙的又比之前多,大家都過得安逸。

所謂吃水不忘挖井人,大部分村民都是感恩的心,想著跟阮文打聲招呼再回家去。

還真沒幾個離開的。

不過等瞧到那軍綠色的車皮後,村裏人又犯了嘀咕,這是公安還是子弟兵的車啊?

瞧不出來。

伍功看著那烏泱泱的村民們有點楞。

倒不是沒見過這麽多人,只不過在部隊裏莫不是著裝整齊。

可村裏人不一樣。

他們穿的各有千秋,這讓阮文忽的想起了什麽。

“村長,大家現在是不是沒什麽事要忙?”

“對啊,現在農閑也沒啥事,有門道的就去找個零活,還有的就去學當木匠,也想多個營生嘛。”

阮文心念一動,“我這裏有個活,你組織下村裏的壯勞力幫個忙唄。”

現在的泥瓦匠,其實沒幾個是專業性人才。

農村的勞力,別說男人了,女人都能幹這活。

村裏人蓋房子,不都是找親戚朋友鄰居們幫忙嗎?

很多事情,都是無師自通的。

反正怎麽都要付人工資,那倒不如把這個人情賣給村裏人。

阮文這麽一說,村長拍了下大腿,“我原本也打算找你商量這事呢。”只不過他又不知道怎麽開口,如今阮文提議,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。

兩人一拍即合,村長當即又去找村裏人說這事。

挖地基燒磚,這事情多著呢。

他拿了個本子就開始忙起來。

像之前跟村裏人簽訂加入合作社的協議一樣,一個個的登記,順帶著記下來都能做些什麽工作,回頭好分工。

伍功瞧著那邊人頭攢簇著在報名,他忍不住多看了阮文一眼,“你這倒是會做人情。”

“人情嗎?”

這算什麽人情呢。

阮文一向喜歡勤勞的人。

並非所有人都有天賦,大部分都是普通人,他們沒這個機會讀書上學拿到鐵飯碗。

可只要勤奮又本分,這樣的人阮文很樂意給他們掙錢的機會。

“老支書耳朵不太好,聽說是早些年被炮彈震聾了,你過會兒說話大點聲。”

伍功點頭,這樣的老兵他也見過很多,這幾年來他沒少去慰問老兵。

村長忙碌著,他媳婦帶著阮文去老支書家,瞧著阮文拎著大包小包,笑著說了起來,“村裏人都說,阮文你比老支書的親閨女還貼心,每次來都少不了拿東西。”

阮文笑了笑,“這些不算什麽。”

村長媳婦說起了老支書的近況,“……他胃口挺不錯的,一頓飯都能吃兩個大饅頭,只不過老支書也不知道怎麽想的,就喜歡吃雜面窩窩,給他做白面饅頭他還有些舍不得吃。”

她可不是虧待老支書,只不過人上了年紀脾氣倔強。

親閨女的話都不見得聽,她能說什麽啊?

“苦日子過慣了的人習慣節儉,往後不給他蒸雜面窩窩吃,他年紀大了胃不如之前,哪能克化得動那些東西,只做白面饃就行,他要是不吃你就把這饅頭餵狗。”

村長媳婦聽到這話倒吸了口涼氣,這也太浪費了吧?

伍功也看了阮文一眼,這作風倒是跟謝薊生有幾分相似之處,難怪呢。

“頂多就浪費一個饅頭,你按我說的做就行。”

村長媳婦連連點頭,她想也沒事,大不了再把那饅頭撿起來就是了嘛。

哪能真的餵狗啊,多浪費。

那麽多人,都吃不起白面饃呢。

老支書正在院子裏曬太陽,早些時候阮文給他弄了張躺椅,他沒事就躺在上面,搖搖晃晃的很是舒坦。

村長媳婦在院門口就是喊了一嗓子,“老支書,阮文和部隊裏的同志來看您了!”

原本舒坦躺著的人,聽到這話時慢悠悠地睜開了雙眼,渾濁的眼睛在看到阮文時露出笑意,而當目光越過阮文,鎖定在阮文側後方的年輕人身上時。

老支書扶著那躺椅顫巍巍的站了起來。

他沖著阮文,準確點說,是沖阮文身後的伍功敬了個軍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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